凡为官,罪大恶极是贪污受贿、暴政虐民。也有另一种极端:自诩清高、尸位素餐。如果前一种叫胡作为,后一种就叫不作为。
纪昀对这个现象很是关注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开篇就讲了一个不作为的庸官:有户人家闹狐祟,平原知州董某前往驱赶。狐祟既不攻击、也不怕他。他自认是清官,想以清誉击败狐祟。狐祟说:“公为官,颇爱民,亦不取钱,故我不敢击公,然公爱民乃好名,不取钱乃畏后患耳,故我亦不避公。公休矣,毋多言取困”。董狼狈而归,咄咄不怡者数日。刘一仆妇甚粗蠢,独不畏狐。狐亦不击之,或于对语时,举以问狐。狐曰:“彼虽下役,乃真孝妇也,鬼神见之犹敛避,况我曹乎。”刘乃令仆妇居此室,狐是日即去。
还有一个郑苏仙梦游冥府的故事:阎王正在收录死囚,一个身穿官服者昂首挺胸、理直气壮:“我所到之处,秋毫无犯,只饮清水一杯,无愧于鬼神。”阎王一笑:“设官以治民,无论官大官小,都有利弊之事需其料理。如不要钱就是好官,把一个木偶放在公堂上,它连一杯水也不喝,岂不更好?”官吏又辩解:“我虽无功,却也无罪。”阎王说:“公一生处处求全自保,避嫌不言,非负民乎?畏繁重而不举,非负国乎?三载考绩之谓何,无功即有罪也!”
历代王朝,不管皇帝本身如何挥霍奢侈,但对下属贪污中饱都毫无列外严防死灭,甚至用酷吏、重刑严法。高压态势下,不作为的倾向又会悄然成风。官员以廉洁清明相标榜、远离易惹非议的工作,明哲保身、消极为官。纪昀身处官场,谙熟众官世相,在他看来,两种倾向都要警惕。可见不作为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,自古就有。
毋庸置疑,确有这么一类官员:工作有能力、思想活跃办法多,但胆子大、欲望也多,功绩和罪错成正比。另一类,老实巴交、谨小慎微,但庸俗无能,如同摆设,清誉和庸碌也成正比。
如何让胆大、有能力的大公无私、任劳任怨?如何让胆小怕事没能耐的增加魄力或淘汰出局,同样是当前干部建设的大问题。不能以经济进步牺牲社会风气,同样也不能以道德建设牺牲经济发展。
有没抛弃非此即彼、宁要宁不要选择,而是两全其美、双赢都要的办法,就像当年毛主席和周培源谈话那样,努力寻找一条路径,跳出“其兴也勃焉,其亡也忽焉”的成败周期?